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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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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濃郁的酒氣熏得戚明漆都快醉了。他一碰到厭的眼淚,自己的眼淚也跟著憋不住,從鼻腔往更深處,被沈重的酸澀感霸道地沖擊著,以至於眼前一陣陣發黑。

僅剩的一點意識,讓他還知道緊緊抓著鬥篷,不給在他臉側耍酒瘋的厭扒開。

“呼……”厭重重地喘著粗氣,似乎有些不滿隔著一層布親他,高挺的鼻尖在戚明漆手邊亂拱,試圖尋找到可以讓他鉆進鬥篷的空隙。

戚明漆怕得不行,最後被逼狠了,一著急,擡腳就往厭腰間踹。厭毫無防備,又處於酒醉中,被他這麽踢了一腳,還真被踢得往後跌倒在地上,茫然地晃著腦袋。

趁這個時機,戚明漆翻過身,也顧不得想偷繃帶,用雙手雙腳支撐著發軟的身體往前爬,想從這地方逃出去。

但沒爬兩步,他的腳踝就被熾熱的掌心攏住,再緊緊握住,向後拖去。

戚明漆還沒來得及往後看,厭再次從後面撲了上來,將他給死死壓住,低頭隔著布料狠狠咬他的頸側,牙鋒幾乎刺穿那層布,半陷在脆弱的皮膚中,只差一點,就能咬破皮膚下的血管。

“啊——啊、啊……”戚明漆慘叫起來,他有種血肉被撕扯掉的錯覺,那種感覺讓他戰栗不止,就好像下一刻,厭要活生生從他頸側咬掉那塊皮肉。

“乖乖好辣啊……”厭急促地喘息著,含含糊糊在他耳邊說話,混雜著酒味和熱意的氣息熏著戚明漆,原本還只是半紅的瞳孔整個都變了色,像是地獄沈積千年的血海,“敢踢我,嗯?把我都踢痛了……”

他壓制著戚明漆,從腳踝往上,用力按壓著戚明漆的腿,讓戚明漆沒辦法從熾熱的掌心中逃掉。

戚明漆一邊哭著,害怕得要死,一邊還想逃,反而讓一直被酒意和欲望刺激著的厭更加興奮,還以為他在跟自己玩鬧,兩人拉拉扯扯著,最後戚明漆才發現,自己褲子不翼而飛了。

變態!瘋子!禽獸!神經病!

他委屈地哭個不停,只能在心裏痛罵厭,心想著不挨一回,這個死變態也沒可能放過他,還不如老實點順從,說不定可以快點結束,只要不看臉,只要不看到他的臉,別的都可以。

戚明漆伸手,摸上厭的手臂,這是兩人約定的肢體信號。他一直不會說話,每次想換姿勢又不好比劃,最後就約定了幾個動作,當他做出某種舉動時,厭就會知道,他想換別的什麽姿勢。

好在厭雖然沒什麽理智,但還記得約定。亂蹭的動作停頓片刻,厭稍微直起身,讓戚明漆臉朝下趴在地面,低頭含著他的手指。

戚明漆抓緊鬥篷,渾渾噩噩地埋著頭。被嚴重擠壓的肺腑陣陣窒息性地作痛,身體也很痛,呼吸根本接不上來,眼前一片昏黑,有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會昏過去,但是並沒有,想從這裏逃走的信念異常堅定,支撐著他保持清醒。

酷刑一般的折磨並沒有持續很久,帳篷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接著燃起明亮的火焰,幾道投在簾帳上的影子亂晃,黎裏在外面大喝一聲:“誰在裏面?”

戚明漆被嚇得渾身一僵,清醒幾分後,意識到應該是黎裏他們,發現本該只有厭一人的帳篷內,出現了別的動靜,誤當作有可疑人員闖入。

但他身上的醉鬼卻沒有半分危機意識,反而不滿戚明漆繃得這麽緊,在他頸側又咬了一口:“放松。”

戚明漆用手肘推了推他,指著已經亮起來的帳篷外:“唔——”

厭看都沒看一眼,專心致志地親著他,大概一直都當自己在做夢,只想親戚明漆,別的什麽都不想管。

黎雲在帳篷外高聲問:“殿下,裏面沒事吧!”

戚明漆急得不行,又去推厭,讓他趕緊回答。厭如果還清醒著,估計早將人打發走了,但他這會兒醉得不行,壓根不在乎除了戚明漆以外的任何動靜。

戚明漆咬著自己手指發抖,如果厭再沒有回應,外面的人說不定會闖進來,到時候,他別說是逃走,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恐怕還得社死……

帳篷外,黎雲跟黎裏帶著四五名士兵,每個人都將手按在刀柄上,警惕地盯著簾帳,仔細留意聽帳篷內的動靜。

“是在打架麽?”黎裏壓低了聲音問。

“有點像。”黎雲遲疑一下,“又有點不太像。”

“那到底……要不要進去看看?”

手下士兵們面面相覷。

放在平時,他們斷然沒有膽子敢闖進厭休息的地方,但這幾天不一樣,厭一直在喝酒,喝瘋了就跑出去殺人,誰也不知道他醉酒後,還能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,又擔心萬一真的有刺客,喝醉的厭沒有招架之力。

“猜拳吧。”黎裏伸出手,“誰贏了誰拿主意,誰負責。”

“不用猜了。”黎雲拍開他的手,“我拿主意,我擔責。進去看看,除了我們幾個,現在不管是誰出現在殿下帳篷內,都不應該,就算不是刺殺,也不應該……”

黎裏對他的話深以為然,拔出刀拿在手中,擡手招呼其他人分散開,從不同方向靠近帳篷。

黎雲和黎裏走在最前,黎雲用刀挑開簾帳,厭沈重不穩的呼吸聲越發明了。二人對視一眼,更加印證了先前的擔憂。

黎雲將火把從外面拿了進來,一群人跟著湧進帳篷內,四五把雪亮的刀猛地抖開,圍了半圈。黎裏大喝一聲:“什麽人!”

戚明漆嚇得魂飛魄散,尖叫一聲,瘦削的身體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,將厭從身上掀倒在地,然後手腳並用地爬起來,飛快縮進角落裏,幾乎蜷縮成一團。

他赤裸的雙腿根本沒地方藏,只得倉促環抱在雙手下,緊緊地縮著,借著衣服非常勉強地掩蓋住,腳踝和腳背卻還在外面。

黎裏眼前一片眩暈,他沒看見縮在角落裏的人長什麽樣,只看見露出的腳踝和腳背上大片淤青,喃喃道:“這是什麽情況……”

滿地的狼藉,這、這強……現場一樣的……到底是個什麽情況……

饒是黎雲這種向來沈穩有主意的人,好像也被這個場面給震撼到了。他看了看角落的人,又僵硬地轉動著腦袋,看向仰躺在地上、大剌剌露著胯的厭。

所有人都沈默了,火把在手中跳躍燃燒著,帳篷內安靜得詭異。

戚明漆這幾天一直都提心吊膽著。自從北朝宮廷生變,他被華也庭捅了那一刀、看見那麽多天極辰星教的人為了保護他而死,又被毀了臉,差點燒死在火裏,他就再也沒有閉過眼,一閉上眼,就是令人恐懼的景象。

後來追著厭的軍隊跑出來,卻遲遲沒有追上,讓他本就惶恐不安的心,越發焦灼、無助,神經幾乎緊繃到了極點,要不是抱著一定要去找厭的念頭,他大概沒法支撐著走完後半段路。

但是,找到了厭,他依然畏縮不前,怕被看見毀掉的面容,怕在那個最愛他的人眼睛裏,看見憎惡和嫌棄。

每一樁、每一件,這一路的全部經歷,就像壓在他身上的沈重巨山,讓他喘不過氣來,恐懼的陰影籠罩在頭上,始終揮之不散,緊繃的神經再也不能經受更多的壓力,但是身體感受著厭帶來的痛楚,還有被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羞恥感,讓他終於崩潰了。

戚明漆將頭緊緊埋在膝蓋間,張開嘴嗚咽著哭了起來,全身都跟著微微抽搐起來,悲傷和委屈跟洪浪似的,沖垮內心那道勉強築起的臨時防線,潰決而出。

帳篷內只有戚明漆悲傷的抽泣聲,黎裏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麽,又好像沒有什麽話適合在這個時候說。

這時候,厭滿臉痛苦地捂著腦袋,從地上坐起身。

他聽見戚明漆的哭聲,擡頭看了一眼角落處蜷縮著的人,露出有點懵的神色,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身旁,眼底恢覆了幾分清明。

厭終於從醉酒中清醒過來,瞳孔中的血色消散了不少,但暴戾瞬間湧上眼睛,瞪著周圍跟傻掉了似的士兵們,咬牙切齒地吼:“全都給我滾出去!”

所有人都忙不疊往帳篷外擠,不等人全部走掉,厭就從地上跳起來,抓過床上的毯子裹在戚明漆身上,將他從角落裏抱出來,不住地安撫著:“乖,不怕了,不怕了……”

戚明漆還是緊張得不行,手指緊緊攥著鬥篷,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,發麻發軟的雙腿也絞緊蜷縮著,被厭用手掌撫摸了很久,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
“疼麽?弄疼了?”厭將他抱到床上,心疼地低頭親了親他,“對不起,我以為我還在做夢,我不知道、我不知道,原來你真的回來了……”

見戚明漆哭得這樣傷心,厭這幾天一直被積藏的擔心和痛苦,也控制不住地爆發出來。他低下頭,跟戚明漆額頭相抵,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:“我好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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